姜昭仪语罢,被皇后叫起。殿内三人不相顾也不相言,只是听得屋外院子里,几只不知何处飞来的喜鹊正啼叫着,在此时偏偏最是令人难受。
皇后瞥眼看向身旁坐着的姜昭仪,见她那般红着眼眶的模样,心里也不免揪得一阵生疼。不论是皇后自己,还是一旁立着的白望染,都是命里有福气的人。圣上当年不惜违抗太后之命,也要立她为后,喻和潋对白望染钟情于心,更是亲自求到圣殿前。
可眼前这个姑娘,生得这般美貌,便是早生个几十年,在先帝那满是佳丽的后宫里也是惊艳绝伦,为何偏偏却落得如今这般田地。
皇后伸出一只手,覆在姜昭仪的一只手上,张了张嘴,正欲说些什么安慰的话,却听得屋外一阵悉索,似是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只半晌,屋外又归于平静。皇后想了想,收回手来,唤了落雪进来。
落雪方一进门,便把房门又紧紧地闭上,裙摆没来得及收好,不小心还夹在了门缝中,险些被绊了一脚。
落雪没来得及顾上再理一理衣服,便匆忙地行了礼,道:“娘娘,方才圣上派了人来,说请您去一趟。”
姜昭仪这会儿脑子已然清醒,听了这话魂儿都散了大半。皇后也没想到,这事竟然这般神速便传到了圣上耳朵里,这会儿便是再刻意隐瞒也已是无用功。皇后一时也断了弦,看了看满脸泪痕的姜昭仪,终究还是于心不忍,便回过头与白望染道:“染儿,本宫去一趟,很快便回来,你陪姜昭仪留在这儿,陪她吃吃点心,说说话。”
“是,儿臣遵旨。“白望染点头应下,心里却还是极不放心。宫中嫔妃与外人私通,不论是因何故,都是死路一条。皇后娘娘作为紫棠宫主位,更是后宫之主,竟然在她的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,无论如何,都不能轻易保全她自己。
白望染心里千般着急,万般焦虑,可这会儿终究是说不上话,只得遵从吩咐,闭紧了紫棠宫的大门,待皇后回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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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皇后踏进清正殿时,殿内烛火略有些昏暗,循着唯一可见的烛光望过去,便见书案之上一张宣纸,正摊得干干净净。案前,皇帝身着明黄色长袍,右手执一支毛笔,却只字未落。皇帝未曾抬头,便已知是何人进了殿来,这时语气里倒是听不出是何情绪,只是如往常对待皇后一般,轻柔而又细腻:“你来,替朕研墨。”
皇后未应,却也未拒绝,只是上前了两步,静静地站在皇帝右侧,抬手取过墨碇,便如以往一般,摇动着手腕,任由墨碇在砚中打着圈。皇帝也没再说话,只是抬了抬臂,将手中笔在砚中浸透,才收回手来,手腕微用力,便在宣纸上留下一片端正而又有力的字。
“皑如山上雪,皎若云间月。
闻君有两意,故来相决绝。
今日斗酒会,明旦沟水头。
躞蹀御沟上,沟水东西流。
凄凄复凄凄,嫁娶不须啼。
愿得一心人,白头不相离。
竹竿何袅袅,鱼尾何簁簁。
男儿重意气,何用钱刀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