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安城内风雨欲来,有人明哲保身,有人告老还乡,有人审时度势,有人求取功名利禄,种种之间人生百态层出不穷。
朝堂间呼风唤雨的青党阁老,颜如墨在自家书房内看着一本诗集,其中多是塞外诗集,颜阁老虽是儒家出身但却爱法家多余儒家,如一家之国风雨飘摇时独大的兵家,也如盛世太平时的儒家之爱,易如民间大爱非攻的墨家,诸子百家其中不外乎是,人所处境遇不同,亦或所求之物不尽相同罢了。
他青党一脉在朝堂上横行已久,于他而言一国之事,不过就是几个老头的权衡利弊,这在开国不过三十载的先帝眼里,是放在明面上的事情,先帝死后,也不过是搁在肚里头。
颜如墨生于塞外,听的最多的是塞外诗集,儿时读一首诗,骝马新跨白玉鞍,战罢沙场月色寒。城头铁鼓声犹震,匣里金刀血未干。
那时候只觉少年热血澎拜,想的是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。想的是少年气势无双,一人一军转战八百里,长大后才觉得那些抛头如洒热血之人,何其可悲可敬,愈发明白年少时父亲被贬边塞时的孤寂,在独身一人回到京城时的那种隔世之感。
家事、国事、天下事,他颜如墨已经很久没有插手了,老人合上诗集目光炯炯有神、如火如炬,他的书桌上有数十封信已有半数寄出,他要一手搅起波澜,不为自己为天下。
他这个老不死的幸好可以喘气,幸好可以提笔,他吹灭蜡烛,走出房门没入黑暗嘴角念道:“夜阑卧听风吹雪,铁马冰河入梦来。”
一名半截入土的老人,顿时莫名生出无尽豪气,不比那将军大帅少上多少。
灯火依旧阑珊的皇宫内,那个被赵松陵关押了数十年的读书人,坐在那颗桃树前,兴致勃勃的看着那快长成桃花苞,他坐在石桌前,放着两只酒杯,双双倒满佳酿,读书人拿起一只酒杯一饮而尽,放下酒杯后,一道如鬼魅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眼前。
老太监手里罕见的没有拿着那只紫红色的拂尘,他站在石桌前看着不予理会独自饮酒的读书人,神情已不在是一脸淡然,他双手放在衣袖间,好似在考虑什么。
读书人放下酒杯,有些酒气缭绕,看着老太监说道:“怎么还不动手,论杀人这座宫殿之间,怕都加起来还不如你一个人高。”
老太监抬起一只眼睛,年纪不过五十却是白眉垂到脸颊的他,被这个读书人戳破了心思,没有一丝恼怒,他明白这个读书人的不平凡,也明白主子留他到现在的原因,老太监亲手拿出谕旨,把钦天监和赵勾交给他,甚至连半数为朝堂效命的飞鱼都交于他,飞鱼皆是入一品的高手,其中多为死士且本领高强,他要是想走就连老太监也很难留下他。
老太监放下插在衣袖的手,说道:“今夜不杀人。”
读书人笑了笑,知道只不过是一时的说辞,他开口道:“那陈韩总管来做什么。”
老太监看向读书人说道:“我只想知道,先生能不能救我南离皇帝。”
读书人看着老太监,悻悻然一笑道:“赵恒和匈奴之间谈好价钱,东线“顾北忘”的五十万大军,只会被瞧见甜头的匈奴死死拖住,哪怕分出一部分兵力分成两路,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的法子,况且途径西凉,路上会不会被吃个干净也是难料。
北凉比之好不了多少,北莽内耗远没有南离想象的严重,况且近年多了个声名大噪的兵家白戈,实话实话这人用兵夺势,若是在春秋中不比那些所谓四大名将差上多少,加上那个号称仙人转世的国师,北莽已然成势那个异性王此刻应是头疼欲裂,出兵也指望不上他。”
老太监不知不觉间已然失神道:“难道真的没有办法。”
读书人哈哈大笑道:“办法自然是有的。”
老太监一脸殷切的看着读书人。
读书人端起一杯桃花酿。
老太监接过。
读书人看着老太监饮下一杯桃花酿,笑着指了指天说道:“就不告诉你。”
说罢仰天大笑走进寝室。
老太监没有恼怒,只不过有些不解这读书人的风流为何物,他抛去酒杯,酒杯在半空应声破裂,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,只觉得这杯酒很是烧心。
城外数千人马隐于古道,数日间人员摩拳擦掌,都企图大干一场,长剑、朴刀、铁枪、银钩,奇形怪状的各路兵器,攥在他们的手里,于他们而已,杀人不过头点地,大多数人不畏惧搏杀,甚至于极个别人很享受,那种人命泯灭在自己手中时的那只感觉,可死战于搏杀不同,那就好像有个期限,你知道自己要死,也知道在那之前自己做的所以努力都是无用功,或许有功夫极佳之人,可以侥幸活下来,可那毕竟是少数人,所以此刻的空气有的焦灼,有人磨着刀,有人怀里拿捏着酒杯,有人看着圣贤之书,甚至有人在跪地祭祖,旧四国死的人太多,怕死的不怕死的,都死了,这一次刨去谍报之人,当然也不乏心怀鬼胎之人,可大体算是求死之人求死不求活。
一身秀才模样的俊美男子,慢步走在众人中间,念出一个时间,大致安排了到时候的情形,而后缓缓走出古道不知去向。
入夜渐微凉,秀才坐在树上,树下是数十具身体,多数被一剑封喉,秀才堵在这古道的小道上,他不想杀人,可也不会蠢到,放这下人离开,不管是贪生怕死,还是传递消息,意图离开古道的人都该死,他摸了摸自己满是鲜血的手,喃喃的说道:“好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