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大站起身:“那我们该怎么做?”
阿二瞄了眼吴姐的房间,“你不是有设想了嘛!吴姐现在休息,好几个时辰后才醒,咱们趁着这个时候拿了衣服当证据,随便找个借口偷偷溜出去,快快叫街边写字的酸秀才给那娃家里人弄封信连同衣服寄过去,叫他们给咱筹着银子放到哪个地方,等过两天咱再抽个空去拿回来,神不知鬼不觉不是!”
“说的也是!那、那咱们赶紧行动?嘿嘿嘿,咱们问他们要多少钱好呢?阿二你说这石头值几百两,那娃儿就……五千两好不?”阿大裂开嘴,搓着手,“或者八千两?”
“就八千两!我现在去拿衣服马上走!”阿二快跑两步蹿出厨房,不忘回头对阿大道,“要是吴姐问我去哪儿了,就说……就说俺痔疮犯了到村里找大夫看看!”
“好叻!快去快回啊!”
阿二拾了扔到洗衣盆里的红衣,解开一匹马就急吼吼地牵出门,飞奔而走。
阿大把脑袋左右摇了摇,傻呵呵直笑,蹲拿起吹火筒把火吹了旺些。
唐申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胸口貔貅,等了一会,见阿大没有走开的意思,眼神微微一暗。他后退几步,离开厨房走到院中,顺着该是因为要给下面的孩童们送饭而没有收起来的梯子进入井中。
昨日吴姐领他离开的时候他就有察觉,井中密室的门只是寻常的木门,且此门颜色沉暗、带着一股驱不散的腐朽气味,明显有一定年头。吴姐之所以这么大方地敞开井口,不过是放心门上拴着的拳头大小的插销铁锁,而她贴身存放着唯一一根开锁的钥匙罢了。
可惜只是唯一一根开锁,不是唯一一根能开锁。对于唐申来说,这类插销式的简陋铁锁,他至少开过上百个,不足挂齿。
唐申抬头,手伸入袖中摸出一根点翠金簪,将发簪尾部弯成钩状插入锁眼内,捣弄的同时侧耳覆在铁锁上细听锁内动静,半响抓住锁芯中锁珠被触动的瞬间用力一转手腕,铁头便弹了开去。
他随手将铁锁扔到地上,推开木门,伴着些许刺耳的门轴转动声,密室内的孩童纷纷扬着脸看他。
柯靖熹最先反应过来,对着身穿品竹色绢衣的男孩呆呆道:“哥哥?”
接着是那红衣男娃钱多宝,他指着唐申惊呼:“赵姨的发簪!我的貔貅!”
唐申将食指按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:“想离开这里就不要说话,听我指令,跟我走。引起人贩子注意,我们全部要死在这里。”
密室里的孩童全部下意识用手紧紧捂住嘴巴,就是还有啜泣的人,也立刻收住眼泪,相互扶持着站起身,跌跌摔摔聚到唐申身旁。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会去想太多东西,知道有人能够带他们离开这个地方,自然是唐申说什么他们听什么。
唐申带着人走到通道尽头,最先从井中翻出,观察到阿大在厨房里忙的挪不开身,立刻让井里的人都出来,一行人小跑着奔到门口,七手八脚将门闩推开。也不知道是哪个人笨手笨脚的竟然让门闩落到了地上,顿时“哐当”一声响,阿大从厨房里探出身,看到眼前情况脸色大变,大吼一声:“娃娃们要逃啦!”
孩童们齐齐一震,吓得尖叫起来,没命地往外跑。柯靖熹原本不断叫着哥哥哥哥,后来不知道被谁撞了几下、带着朝某个方向拔腿就跑。
“发生什么事啦!”
混乱之中,里屋房门唰地打开,吴姐披头散发出现在门后,见她的“银子们”四散逃跑,连鞋都来不及穿,张大手臂冲他们跑去,嘴里大喊:“快!快!阿大,快把他们抓住,一个都不许跑了!”
吓坏的孩童们慌不择路,两个人贩子疯狂地追,两方人都没有注意到唐申站在门边,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树林里,然后返身往厨房走。
他从来没有想过逃跑。此处距离他所知道的村庄至少数里之遥,再者四下荒无人烟,林中难保有野兽出没,凭着现在的身体安全抵达的可能性很低,更别说跑不跑得过两个成年人,能否逃出他们的捕捉范围。他把密室里的孩子放出来,为的是争取一点时间。
唐申走到灶前,取下颈间项链,抛入火中。他的计划,从看到这块吊坠开始,就计划好了。
第一步,用吊坠勾起阿大阿二两人心中的贪婪,让他们决定勒索新上任的县令。以“上辈子”的见闻可以判断,这名县令绝对不是吃素的,比起付赎金,他更可能想方设法抓住人贩,甚至不顾他孩子的安危。
唐申蹲,折过两根柴枝,将火堆中的貔貅挑出来,夹稳,投入放在灶台边角的水罐中,信手将燃着的柴枝扔进柴堆中,然后抱着水罐有些艰难地走入大堂,将水罐放置在桌上。
第二步,鸡血石者,以鲜红为贵,朱红次之,暗红再次。其中“鲜血”覆盖面积在三分以上为中品,五分以上为上品,八分以上则为珍品。常寓以“吉祥”之意。是乃古闻有神鸟“鸟狮”,好斗,日过飞岩山,见一凰正卧而孵卵,顿生恶意,学起而击。凰不查,断腿,凤闻声而来,并与击退“鸟狮”。虽胜,凰血染玉岩山,鸡血石成。
不论人们给这种石头赋予再美好的寓意,都改变不了一个鲜为人知,但是确实存在的事实。
鸡血石之涂,丹砂耳,举火烤之,剧毒出。
因阿大守在灶前,他便在第二步前加了一步——以点翠金簪打开密室之门,放出里面孩童,故意闹出声响让他们察觉,他们定然顾不上其他,忙着将逃出去的孩童抓回来。这样他便有时间完成整个计划中最关键的这步。
却说江湖有四忌:忌僧、忌道、忌妇孺。又常言,宁惹阎罗王,不惹唐门郎。